经常都会听到中国的英语学习者苦练英音或者美音,自己在国内就是英语专业的,总是特别羡慕美剧英剧里男神女神的口音,更羡慕那些参加演讲比赛可以讲一口漂亮英文的中国同学。
第一次真正了解到所谓的英语口音,还是在大一那年,进入英语专业,学院给我们配了一个南非的“老头” - David,后来的接触中发现他是一个在南非生活的傲娇的英国白人,认为英式英语是最好的,英国人是最好的,典型在南非长大的白人会有的思想。那时候迫切的想要通过他了解外国人,所以经常没事就和同学一起去他家拜访。闲谈的过程中我总是会说:my english is poor. 这应该是那个时候见到外国人最常用的一句话了。既保持了中国学生该有的谦卑,又直截了当的告诉外国人自己的水平,降低他们的对于我英语水平的期待值。觉得好用极了。在这句话之后,又会说,很羡慕班里某某人的口语,听着像native,好听极了,自己要怎么提高才能达到那种发音?然后David就会很不以为然的告诉我,你那个同学口语真的很差,千万不要跟她学,更不要羡慕她(显然因为她的口音偏美语)。他接着又强调,一定不要跟美国人学英语,他们讲的乱七八糟的,我一个英国人都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讲些什么。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原来我们学的英语是分英式和美式的。再后来,参加了一个中美文化交流的项目,接待了一群美国来的大学生,聊天的过程中,他们会跟我开玩笑说我的有的词发音像英国人,然后他们就会刻意模仿英国人说话的腔调,笑作一团。直到那个时候,才发现原来英国人和美国人这么不待见对方的口音。
来到英国以后,又开始接触到世界各地的英语,除了最常见的印度英语,还感受过新加坡英语,西班牙英语,意大利英语,德国英语,东欧英语,俄罗斯英语,法国英语,日本英语,泰国英语,和韩国英语。每一种口音有自己的发声习惯,语调,节奏,重音。对于初来乍到的我,杜伦和纽卡斯尔当地人的口音已经让我有些崩溃了,别提这么多其他的口音了。于是没事就会和中国小伙伴凑在一起嘲笑班里其他国家人的口音。当时其实就是属于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。后来上课,小组讨论,班里真正的英国人屈指可数,需要跟来自不同国家的小伙伴讨论,真正的正面交锋才刚刚开始,既要听得懂那些曾经嘲笑过的口音,还要把自己的想说的表达出来,发现有些力不从心,发现那些外国人之间可以自由交流,唯独听不懂中国学生的英语,而中国学生大都也是保持沉默,不发表意见。无知的我开始慢慢意识到,在我们嘲笑其他国家口音的时候,别人都已经可以相互无障碍交流了,而我们连听都听不懂其他人再讲什么,更别提发表自己的观点了。反之最常见的,就是一个小组里的中国学生自成一队,中文交换意见,外国人觉得中国学生没有礼貌忽视他们,于是就会跟其他外国人组队。
这些诟病,我不知道谁是罪魁祸首,我们也有很努力的在学在练,我们也是通过了严苛的语言考试才拿到的录取通知书,可是为何我们无法学以致用?中国人太害羞?我们太自卑?不自信?刚来英国,和其他国家的朋友坐在一起聊天,看他们聊到高兴处就开怀大笑,而我连他们在笑什么都不清楚。很悲哀,也很无助,发现自己所学完全无法在这里施展。
在国内学习的时候,重点是语法,阅读,考试,注重语言输入(Input: 读听)而非输出(output说写),崇尚的是练就一口漂亮且纯正的英式或美式口语,反而忽略了最基本的需要交流的核心 - 内容的表达。当我们现在的孩子还在苦练音标,想尽一切办法去除掉自己口音的时候,却无人问津习得二语的目的是什么?想要通过语言表达的东西是什么?更让我感到悲哀的是看到很多国内的培训机构鱼龙混杂,老师本身教的就不对,学生如何学的对。
来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,无论是在生活还是工作,与你接触的人,在乎的不是你中国人有多牛可以讲一口标准的英语 (其实即使大家认为的标准BBC还是VOA,到了当地,也没人跟你用那个口音讲话),而是你能不能把要说的话说出来写出来。
在跟当地朋友还有其他外国人交流的过程中,我偶尔会跟他们说羡慕有的中国人口语超棒,于是就放了配音软件给他们听,结果所有人的反馈是讲话的一定是中国人,因为是中国口音,但是能听得出在刻意地模仿,显得生硬不自然,听着很别扭。我又给他们放了我觉得口音比较重的中式英语,相反地,他们觉得这个听上去更自然,一听也是中国人。我问他们对比二者,口音如何?他们的回答是都是中国口音啊,有区别但是不大,自然一点的更好。当然,我看到的听到的,只是一小部分人的意见和看法,我想说的是,不管我们自认为自己的口音有都纯正,当地人还是听得出外国人的口音。可是这不重要,口音是我们于是俱来的,也是我们的特色所在,虽然我仍然喜欢听漂亮纯正的发音,可是无需刻意去模仿,跟不用去嘲笑任何国家包括自己的口音,因为那是母语给我们的,我们从小练习的舌头给的。我认为好的发音是锦上添花的东西,在表达好内容的前提下,谁都不会拒绝一口漂亮的发音,不是吗?
经常在社交媒体看到很多人分享如何练习口语的心得,大多数都是讲如何纠正发音方式,调整口腔舌头的位置,如何刻意模仿,反复练习。我想问的是,真的有必要吗?与其让学生花时间做那些与我们生理结构相悖的模仿,不如花时间教学生学会自信,接受自己的中式口音,勇敢的表达自己想说的话。当然,语言的学习方式方法因人而异,只想告诉那些即将来英国学习生活的朋友,请自信的表达自己,不用刻意回避你的口音,勇敢自信的讲出你想说的话比什么都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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